抽调来阅操的小两千少年郎卫,野外经验相当有限,年纪大的也不过二十上下,而十三岁的吕隆属于年纪最小的那一拨,若非他之前的几次远行经历,根本无法应付自如。
穿过百十来步的草泽,吕隆头上冒着热气,紧张加上剧烈运动使得他手脚有些酸胀,来到附近几支斥候相约聚集之处,摇曳的火光以及微亮的天色,并没让逃离身后黑暗的他感到心安,只因情形比预想的情形更糟。
不少郎卫似吕隆这般官员子弟出身,阅操之初的热情消退后,后几日大多都叫苦连天。又加上地处畿内,很多人都没把哨探太当回事,出了营地军法约束也宽松了下来。到了夜里,凉气有若绕指之柔,重重围缠而来,又无隙不入,一多半人都受不住,脱了甲,裹紧毡毯、皮袍,蜷起身子,打着瞌睡苦挨。
自前秦东并幽、冀,西取梁、益,北伏凉、代,统一北方以来,这些新生代的贵宦子弟不论胡汉,几乎没有苻坚那种混一天下的进取心,只觉的这些家业已经足够,没必要再去打仗,大家各领膏腴之地安居,你好我好。
这会,也正是那些腿脚虽快,却失了甲械的家伙,撺掇、鼓噪着打回去。出于家世,丢了铠甲的少年郎卫清楚后果有多严重,但更重要的还是丢了面子,尤其是通过交流,弄明白来袭者没动真格,只为惊走众人,更是底气十足。
但不等喧嚷的一干人达成一致,北面也不断响起传讯的梆鼓声,顷刻间,得到宿在农田棚舍的守夜者示警后,周边聚落的村人打起火把,扛着农具,沿着田间纵横的小路,蜂拥而来。
北魏时,外戚李崇任兖州刺史期间,为了防盗,在乡间每村设立鼓楼,盗匪一出现,立即擂鼓示警,附近聚落的村人闻讯,各据要道伏击,此后各地都开始模仿。
农人为了糊口一刻也不得闲,抢收完谷子,晾晒的同时,还要忙着翻耕,紧跟着抢种冬麦,只有冬季来临前,麦苗长得够壮,来年的收成才有指望。
可近几年,关中的年景实在不算好,先是地震,又是旱灾,好在自五公之乱以后,前秦治下的三辅再未遭过兵燹,苻坚又下令起堤通渠,修治水利,百姓感念此情,攻襄阳、袭淮南、平幽冀,几番大征输粮应役,亦是疲困近乎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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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本没有出言解释的机会,朦胧天幕下,被亭吏、乡老组织起来的村社青壮一拥而上,先把有损害麦苗嫌疑的家伙都捉下,待天亮后再做辨别。
草泽边缘连着引水溉田的土渠,村人据地利,以泥石土块投掷,少年郎卫只得四散躲避。吕隆尚披着甲,行动稍迟一步,赶来汇合时却遇上这场面,混乱中额头上也被砸了一记,只得随着众人扭头又往来路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