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已有些酸痛的身体,骤然生出新的动力,恍惚中吕隆有种感觉,自己比以往跑的更快了,凉风从身体两侧拂向身后,好似在推着他往前。吕隆边跑边回头,只慢几步的少年,剧烈喘息着将手伸来,想要拽着他的肩膀拉一把,可就那么一掌的距离,却怎么也抓不到,脸上神色也从惊恐化作嫉恨。
近两千抽调自中兵各营的少年郎卫,此前素不相识,除了年岁相仿者或许曾在太学做过同窗,大多都只是这几日才混个脸熟,连名字都不知道。
可这人吕隆恰巧认得,长他一岁的任石,面色黝黑,眼目细长,个子高他半头,两人是同一批进入太子卫率的郎官。其叔父是光禄大夫任群,曾受王猛举荐,还兼着太子家令,在朝中早早站了队,与向来避免过早卷入争储的吕氏并非一路人。
吕隆顾不上多想,安全脱身为先,但一直没有卸下武器铠甲来减轻负担。最后,穿回草泽另一端时,只剩一个披着夹了铁片的两裆铠,体型与胞弟吕超相若的白胖少年跟着。
歇气时通过自述,才知二人同岁,其名唤作扶余崇,伯父扶余蔚在荥阳做太守。
没错,就是那个在前秦围攻邺城时,率同党五百余人开北门倒戈的前燕散骑侍郎,但事后却取得苻坚信任,入仕前秦。而同样的行为,在襄阳开城倒戈的李伯护,却在入长安后被杀,万事就怕同类对比,这一比就足以显出扶余蔚的能耐。
一问才知,扶余崇抽调自积弩营,而吕隆由太子率转入那阵,二人也算做过同袍,所以虽未见过其人,对方却识得他。
同为新入郎卫,吕隆凭借家世,一年几次迁转,成了为苻坚值宿宫门的中郎,春蒐上更是在车驾左右执戟。而任石、扶余崇之流,虽也出身贵宦,却只能从郎中开始苦熬资历,三年之后又三年,要是没什么特殊际遇取得升迁、外放,做一辈子老侍郎也不是没可能。
而河滩这边,来袭者已经不见,这般行动迅速,显然早有计划,人员的训练水平也远高于草泽北面的村社农人。
借着残余的火光,远近一共十几处残烬,看到卵石带上那未烧完的木头框架,吕隆才明白那臭香味的来援,这烧的是来时用的羊皮浮囊,普通村人绝对舍不得,这是南岸哪家豪强派了私兵部曲来报复。
且天亮后,不是在北岸有地方躲藏,就是河上有船接应。这意味着原本的民间私斗正在升级,逃返回河滩的二人处境也十分危急,随时可能撞见私兵甲士遭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