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老妇人缓缓点头,贺晨才又接往下说:“大娘,我就不打搅你了,等你家里人回来,跟他们说一说。希望大娘放心,我不是那种黑了心的人,我们贺家都不是黑心之人。”
老妇人再次点头。
确实,贺家田庄的庄户在平江县的庄户当中是日子过得最好的,贺家仁厚的名声可是众口皆碑,再结合这贺家公子接人待物温和有礼,想来是不会错的。
老妇人看着贺晨五人朝着寨子深处走去,收回目光,干起活来。
贺晨一行到刘家庄园中心地带的刘家大宅时,钟良也从地间赶到了大宅门前,贺晨见钟良上半身的短打衣衫几乎全湿,脸上满是谷灰草屑,脸上泛起笑容的同时,心头不由升起暖意,良哥办事总是这么踏实。
“良哥,快进屋去洗一洗,换身衣衫后我们再说话。”
钟良引着贺晨走入大宅,让贺晨几人在堂屋落座之后,叫来厨娘奉上茶水,才径直去冲洗。
约莫一刻之后,换洗一番的钟良来到堂屋里,捧起陶碗“咣咣”几口喝下一碗茶,抬起袖口擦了一把嘴和下巴才落座。
“公子,我让厨娘杀了两只鸡,做你喜欢吃囫囵鸡,只是要多等一会才能吃饭。”
“好,你安排就好。你怎么跑到地里去干活了?”
“公子,昨晚我到刘家田庄之后,索性找到了刘家田庄里威望很高的田洪,一开始,他还不肯说,陪着他把酒喝开了,他才跟我把大家伙的想法说了出来。”
见贺晨很是认真在听,钟良接着往下说:“我为了感谢他直言不讳,所以今天我便去帮他们收割谷子。公子,确实有人给庄户们递了话,无非就是以后的世道还不知怎么样,要是把粮赋和地租按量缴纳之后,战乱起来,终是少了活命的机会。要是大家拧成一股绳,把粮赋尽可能往后拖,地租不交,那样一来,至少大南大军过境,他们可以带着粮食多往松州府逃一段。”
末了,钟良又补了一句:“公子,与其说是庄户有这样的想法,不如说是被人给撺掇了。”
跟贺晨所想的相差不大,在预料之中。
贺晨端起陶碗喝了一口茶,放到桌上,徐徐开口:“你一会出去,把寨子中明一些事理的当家人召集到大宅来,我跟他们说说。”
钟良点了点头,拎起茶壶给贺晨续上茶水,又给自己倒了一碗灌下,出门而去。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二十几个中年人便陆续来到了刘家大宅,堂屋里没有那么椅子给众人坐,贺晨便让众人就着屋檐的条石落坐,王腾几人抱了两摞陶碗,给众人倒上茶水,贺晨走到庭院当中站定朗声开口:“各位大哥,我是贺家田庄的少东家贺晨,同时也暂代平江县的县尉一职,今日我到田庄来,是为了粮赋和地租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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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喝茶的众人都将陶碗轻轻放到自己脚前,抬起头看向贺晨。
“我知道你们的心思,我也能理解你们。刘家虽说撤离了平江,但这田庄终归是平江县在管,粮赋不可能不缴;另外,地租一事,我若是不收,那么我对刘家没有交代,并且,要是大南真的打到平江县南门下,你们交的粮赋和地租,兴许将让守城的兵卒,牢牢守住平江县城,就算战事不利,想想你们要往着松州府去逃命,守住平江城的时间越久,你们能够平安的机会是不是越大?”
一众人都陷入了沉思,其实众人心里都明白,向官府缴纳粮赋,向刘家上交地租,历来便是这样,众人还真没想过公然抵抗,只是如同给他们递话的人所说,要是真能免去,哪怕只是暂时的,但凡能够在战乱中带着粮食逃得离松州府更近一些,活命的机会总归是要大许多。
“各位大哥,城北的大弯滩有我们贺家的大粮仓,你们都知道,我们贺家田庄的田地分布在大弯滩边沿,你们也知道,我贺家田庄卡在大弯滩,进一步讲,如果兵丁足够,兴许大南军卒想要跨过大弯滩都极为困难!退一步讲,纵是守不住,你们是不是也能有大弯滩这道天险给你们争取时间。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如果兵卒没有吃的,让他们怎么守?另外,你们是否想过,假如大南军卒过不来,我又收容你们进大弯山,有了粮食的支撑,我们东承的军队便能够战斗下去,打退了敌军,我们家园便能安危无恙。”
这一番说完,一众中年人都沉默了。在抵抗不纳赋租会招致官府抓捕定罪,和配合贺晨拼一场安稳来说,并不难选择。
见一众沉默不语,田洪站起身壮起胆子说:“大人,贺家的名声很好,我们自然是相信的,大人真的会庇护我们吗?”
“我们都是平江人,我选择留下来,就是为了平江百姓,只有大家配合我,我才能有足够的信心带着大家活下去。我们的家园,历经十几年才有今天这样的光景,我们必须团结一心来保护它,不让我们家园毁在战乱中,这是我留下来的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