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王庭之始

“伱迟到了。”瓦基拉·尤里斯说,“给我们一个理由,你是宴请我们的主人。”

“理由。”科兹行走时没有一丝声音,他来到长桌的短侧,双手撑着桌檐,弯下过于高大的身体。“没有理由,除非你们中的任意一个……愿意猜测。”

血伶人们在面具之后沉默。

“好吧,我来。”一个隐藏在干扰立场中的血伶人用他背后的两根附肢站直,他设置的立场足够使得绝大多数灵族的失去对他本人的正确感官,“你藏匿在阴影中,枉顾我们的尊严,监听我们的谈话。现在你听够了,血侯,你作何感想?”

“你想要什么。”科兹说。

“什么?”

科兹低声地笑着,笑声仿佛卡在部分只在科兹本人脑海中回荡的旋律上。

“你猜对了,加比亚德,所以你想要什么奖励?一张起始就更高的席位?科研资源的倾斜?更多的金钱赞助?给我一个答案,为了你正确的猜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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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伶人之中出现了一阵小小的骚动,以非肉体的身体附属部分的摩挲和服饰的碰撞作为表象。

加比亚德不愉地关闭干扰立场的发生器,苍老的皱纹堆满他变形的身体。

“你要学会尊重,康拉德·科兹。”加比亚德的声音衰弱却高亢,“不要与我们玩弄权势,故作把戏,蔑视尊严。专注于血肉艺术之途,这是黑暗中的真实之径。年轻人。”

“专注于艺术之道,直到未来的科摩罗中再无汝等的一席之地?”科兹饶有兴趣地看着老血伶人,慢吞吞地说,“直到所有贵族身边都围绕着私人使用的血伶人作为无关紧要的弄臣,我们必须为贵族服务,才能换取可怜的一笔研究资金?不要假装你们什么都不在乎……”

他的语调骤然压低:“我欣赏你对你心中条令的坚持,加比亚德。很可惜,那不是我的条令。坐下,坐下。”

瓦基拉·尤里斯率先转头看向加比亚德。苦痛剧场的女主人的举动起到了带头作用。数秒之后,加比亚德重新坐下。

康拉德·科兹扫视一圈,确保每个人都正在注视他漆黑的双眼。

他施施然地两指拽出卡在长桌下方的一把椅子,坐下,活动了一下他的肩颈。

“让我们回忆一下,诸位。”他说,“回忆曾经我们的地位。贵族和教会,没有人敢冒犯我们的尊严,就像我今天冒犯了你们一样……”

他突兀地笑了起来,面部抽搐着扭曲。科兹用双手挡住自己的脸,缓慢地揉动着脸颊,直到痛苦的肌肉重新放松。他吐出一口气。

“但是,现在呢?现在他们还一样地尊重我们,高看我们,为我们无偿地提供我们渴求的一切珍贵资源,只为我们能在必要之时,赏赐他们一份复活的机会吗?”

“不,我的朋友们。从血巢里出来,闻一闻科摩罗的空气,倾听分裂的预兆和步枪的躁动,以你们的敏锐,你们真的对世事一无所知吗?”

“不,你们早就知道了,你们早就觉察到科摩罗空气中的这份……微妙的颤动。否则,你们这些行走在高贵道路上的前辈,怎会甘心屈尊至此,听我这么个离经叛道的稀奇怪胎在此大放厥词,声称要建立一个迟早要将所有血伶人囊括在内的新协会!”

“我们是怎样的人?我们空有技艺,却无权力!我们各自为政,松散无依。我们的技术可以传承,就连我这般初出茅庐的愚夫,都能学会一手复活的伎俩!血伶人这一群体受到尊重吗?是的!但我们的个体值得尊重吗?不!”

康拉德·科兹高昂的语调倏然下坠,和他因苦痛而蜷缩的身躯一起重新舒展。

“我们看似不可得罪,但我们中的任何一名个体……都是可以取代的。”他轻声细语,“一个不够……无私奉献的血伶人,当然可以被未来的统治群体撤换,被另一名索求的更少的同类取代;毕竟,血伶人的数量,和贵族家庭的数量相比……在未来的局势平定后,也许我们会变得有些……太多了。”

“我理解你的想法,康拉德。”瓦基拉·尤里斯将三只空着的手一同叠在桌面上。这张长桌表面同样没有一丝灰尘。“你有何妙解?”

“很简单,我们,嗯……”康拉德说,“统治科摩罗。”

他的话引发了一阵哄笑,这阵笑声并非出自嘲弄,而是出自对戏剧性场景的一种普遍追求——因为科兹本人为这阵哄堂大笑带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