榆木川,初秋的夜晚,宁静而安闲,临近子时,这支以骑兵为主的大军,连数万匹战马都已经睡着,只能偶尔听到睡梦中的战马打个响鼻。十多队巡逻的大明军士提着灯笼警惕的巡视着军营内外的一切,毕竟老皇帝的御驾在此,容不得半点闪失。
可就在这样严密的布防之下,一个身着夜行衣,将自己包的只剩眼睛的身影,却悄悄的在军营之间穿行着,十分熟络的避开巡逻的军士,直扑向自己今夜的几个目标之一。
内阁首辅杨荣的营帐中,烛火依旧通明,刚刚才又送走一批前来问询情况的官员,这一天的人来人往,让本来就只是摆设的守卫们也都松懈了下来,谁都没有发现一个黑影已经悄悄的潜入了进去。
房中,杨荣借着烛火还在书案上奋笔疾书的写着什么,丝毫没有感觉到有人已经潜伏到黑暗的阴影之中,继而又来到了自己身后,更没有发觉死亡的威胁已经近在咫尺,过了片刻,杨荣终于写完了,放下笔,又从头读了一遍,方才长舒一口气,满意的点点头。
就在此时,却猛地听得听得背后一个阴沉尖细的声音响起:“这赦草原各部罪责疏写好啊,首辅大人这文笔是真好啊,想得也真是周全,如此一来,只要草原内部发生异变,再将此文以诏书形式发出,当可缓解草原各部的外忧,我大明的边境至少可以安歇几年了,只是可惜了啊!”
杨荣端坐着没有回身,只是将右手悄悄放到了桌下,淡淡的说道:“听声音似乎是刘大档头啊,不知深夜到访,有何见教?又有何可惜?”
刘怀礼一看杨荣并没有吃惊和慌张的样子,不免也有些意外,阴阴说道:“果然不愧是当朝首辅,死到临头还能处变不惊,咱家深夜不请自来,自然是要行暗事,首辅大人是看不到这份诏书发出去,也看不到明早的太阳了,是不是有些可惜呢?”
杨荣点头说道:“你们终究还是选择了这一步啊,既然刘大档头不急着动手,那对一个将死之人,是否可以让本官也死个明白,说说看东厂究竟意欲何为?杀了本官之后,你们又将如何行事?”
刘怀礼冷笑一声道:“首辅大人难道会不明白么,权倾朝野,是任何人都梦寐以求的,更何况我们这些已经残缺之人,无上的权力是唯一可以让我们得到安慰的东西。杀了你之后,咱家还会去看看英国公,让他也给首辅大人做个伴。”
杨荣继续问道:“那你们是如何计划的?”刘怀礼颇为自负的阴笑道:“那咱家就让首辅大人死个明白好了,这还得感谢首辅大人布下了这么完美的一个局,在咱家除掉你们两人之后,便可以召汉王前来除掉,再将你们谋逆的罪状公诸天下,废掉太子,我们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扶持赵王即位,这大权,可不就尽在我们掌握了么?”
杨荣点头说道:“东厂果然是好算计啊,只是这大军之中,如何容得你们任意妄为?”刘怀礼阴恻恻的说道:“这个,就不需要首辅大人操心了,咱家这就送你上路吧。”话音刚落,就要上前动手,却突然听得背后一个清越而坚定的声音响起:“这位公公是不是太自负了些?”
刘怀礼没想到这房内居然还有第三个人,转头大惊道:“谁在那里?!”晃眼间,一个清瘦的身影出现在杨荣身旁,一身青衣,面容冷峻清秀。
杨荣也终于转过身来,向青衣人点头示意,又看了看一身包的严严实实的刘怀礼后退到了角落里。刘怀礼看着这个青衣人,却不记得大内侍卫里有这样的人,可能这样悄无声息出现在自己身后的,那绝对是顶尖高手。
刘怀礼阴阴的问道:“你是何人?又是何时在这房中的?”青衣人冷冷的看着刘怀礼说道:“公公以为这世上只有你一人会龟息功么?”刘怀礼惊怒交加,厉声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敢坏我东厂的事!”
青衣人微微摇头道:“公公的记性可真不好,在岳阳楼的七雄会时我们可是见过的!虽然你那时一直缩在柜台后面冒充帐房先生,可我却还是认得你的。”
刘怀礼一听这话,仔细将那日的情形回想了一下,这才想起来眼前的人是谁,出声惊叫道:“你是萧云!”萧云点头道:“公公终于想起来了啊,不错,正是青衣社青衣首座萧云。”
刘怀礼阴狠的说道:“好个首辅大人,这安排得倒是够谨慎的,咱家怎就把青衣社的人给忘了,没想到首辅大人身边一直有这般高手暗中护卫着,难怪有恃无恐。只是咱家苦练了三十多年的童子功,可未必就输给这位青衣首座。”
杨荣在远处说道:“这么说刘大档头今晚是一定要动手了?”刘怀礼阴阴一笑:“你这护卫,不是咱家的对手,就算还有其他青衣社的人,在这军营之中,也会被当成奸细射杀,咱家还正愁首辅大人的死没法交待,现在好了,首辅大人连替罪羊都替我们找好了,这青衣社刺客刺杀首辅大人和英国公之后再被咱家击杀,咱家还是大功一件啊,首辅大人就安心等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