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不见,你自己倒腾成这样,也是自找的!”

寇村长非但不恼,反倒浅浅一笑:“本来听说你们大榕村都没了,心里还难受好一阵,现在看到你这样,我反倒安心了。”

“这段时间,你肯定是历了不少难,你啊,总是这么命好!”

这话里带着几分老朋友间特有的嗔怪和不服,但到底还是被他缓慢而虚弱的说话声稀释了。

村长抹了抹脸庞。

“老疙瘩,你放心,我肯定会帮你照看孙子的。”

“世道全乱套了,就像师傅早年预言的那样,我得去徽州避祸,只要还有那么一口气,就绝不会让寇钟受半点委屈。”

寇村长心中的那股郁结,在这话音中彻底消散。

他甚至来不及跟村长好好告别。

孙婉站在门槛上,首次在村长的脸上捕捉到孩童般的无助与迷惘。

屋内静默如斯。

孙婉未发一语,悄然退了出去。刚跨出门槛,室内便传来老人哽咽的抽泣。

夜色似乎比往常更添了几分寒意。

孙婉仰望夜空,恍惚间意识到今日立冬。

驻足片刻,孙婉揉搓着冰凉的手臂,朝寇钟离开的方向行去。

大榕村的村民们暂居于村长家的附近,孙婉抵达时,寇钟正在帮忙生火搬粮。

孙婉唤住他,一时语塞,许久后轻声说道:“好孩子,去陪陪你爷爷吧。”

寇钟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他愣了一会儿,突然面色一变,飞奔向自己的家。

忽然一股寒意触鼻,苏桂英惊呼:“哎,下雪了!”

寇村长的葬礼在立冬后的初雪中举行。

三岭村人影稀疏,葬礼仓促之间完成,一来寇家人口本就不多,仅寇钟一根独苗,二来也是遵循寇村长的遗愿,不得大操大办,以免招惹西昭军。

寇村长入土为安时,寇钟已哭晕了三次。

孙婉生怕这小小身躯承受不住,悄悄在水里掺了一滴的灵泉水,寇钟这才逐渐恢复。

即便如此,他也大病了一场。

待到寇钟能下床走动,那场初雪已悄然停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