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之下，李恪审视着穹宇。「如此站立？」他问，汗水已浸透衣襟，犹如雨后蒸笼。

王德郑重其事地点首。「遵从陛下之令，殿下。」

李恪侧耳低语，狡黠目光一闪。「王太监，可有半点端倪？是否家父震怒？」

话语并未压低，刻意令内室的李世民捕捉其音。

王德露出无奈神情，「殿下，勿为老臣添忧矣。」

李恪摇手作罢，自寻一片凉阴，坐于太极殿之檐下。「父皇仅令我候于此，并未禁止憩息一时。」

王德默然，眼观鼻，鼻观心，双手轻覆于腹，默默陪伴左右。

宫闱之内，足裸李世民隐匿门后。闻得外间静寂，转身向长孙无垢低声抱怨，提及那风华绝代之女，苏家与武氏，叶谷浑之娇颜，却未能打动李恪之心，只感此子实为「有贼胆无贼心」的异类。

长孙无垢放下手中奏疏，笑言，「岂有父辈愿己子横行霸道之理，汝此言何其谬也。」

李世民笑而不语，落座于长孙无垢对首。二人视线相遇处，是李恪关于士族的深刻论文。此篇奇文，李世民命王德录于卷帙，常于闲暇之时反复品味，惋惜其间仅有宏图，而缺详尽铺陈。

轻盈脚步悄然而至，王德俯首低声道，「陛下，殿下在外已然入梦。」

长孙无垢神色一凛，随即起身。

李世民随之而起，目睹李恪倚门斜眠，匀静鼻息中夹杂紧皱眉宇。

一声哀叹。

「王德，速将周遭侍者遣散，不论事宜大小，严禁惊扰。」

王德领命疾走。

「恪儿益州之役耗力心神，情势扭转，功不可没。而今，忽夺其权柄予他人，虽为长远计虑，却忽略了吾儿心境。」

李世民无言转身，低声嘱咐，「莫显露关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