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然建奴势大,兵锋锐利,但是建奴却并非是不可战胜!”
怒火在卢象升的眼眸之中流转,卢象升极力的压抑着自己的情绪,沉声道。
“建奴之所以入关,不是为了攻城略地,开疆拓土,而是为了掠夺钱粮,抢夺人口民力。”
“建奴趁我朝内动荡之际于辽东作乱得以壮大,蒙古因其汗亡而离散,建奴因此得以收拢蒙古诸部为战。”
“蒙古诸部向来是闻利而来,无利则退,战意不坚,此番跟随建奴南下,也不过只是为了金银财宝。”
“而建奴与蒙古虽有异,但是此番南下目的却是相同,同样是为掠财而来,一旦伤亡过重,其军不战便退。”
卢象升神色暗沉,沉声道。
“建奴人口稀少,丁口不过数十万,战兵不过数万,所谓的十万大军其中多为蒙古、降丁,心思各异,外强中干,只需杀伤其军主力数千,便可以使得其伤筋动骨,军无战意。”
孙传庭眉头微蹙,卢象升所言虽然有理,但是如今局势贸然出战,兵败的概率在八成之上。
卢象升虽然号称总督天下援兵,但是这个时候还跟随在卢象升的麾下的军兵,却仅仅只有八千人。
除去其麾下的督标营天雄军外,只剩下了杜文焕,杨国柱、虎大威三名总兵麾下的正兵营。
小主,
而根据这几日的各地的探报,入寇的清军人数有近十万,如今盘踞在真定、河间两府的也有四五万之众,兵力之间差距悬殊,赢面实在太小……
“我早已清楚其中利害,博雅兄勿需再言。”
卢象升抱拳打断了孙传庭的动作,沉声道。
“我绝不会贸然出战,保境安民也需先保全自身,我都清楚。”
孙传庭张了张嘴,终究是没有再能够说出劝说的话。
卢象升已经将话说到了这种地步,他又能说什么。
卢象升并非是不知道,他全都清楚,只是卢象升没有办法和杨嗣昌一样,高高的坐在庙堂之上,坐视着普通的百姓流离失所,被掳掠为奴……
是非公允难以说清,杨嗣昌和卢象升两人之间的事情太过于复杂,这趟浑水他淌不了,他也管不了。
分出七八日的军粮给卢象升,已经是他最大的权限,和能够做的最好事情了。
从长远看来,杨嗣昌似乎是对的,如今国家困顿,欲攘外则需先安内。
否则两线作战,将校军卒来回奔波,疲于奔命根本无力为战,两线开战意味着分兵,意味着孱弱。
而且如今国家的财政一年比一年更为严峻,朝廷是真没有钱……
内患流寇不除,国家不得安宁,流寇走到一地破坏一地,流寇走过的地方根本没有办法再收上税来。
若是建奴就抚,边境暂时罢兵,便能专心解决国内忧患。
届时国内忧患除去,手握重权,除辽东弊病,合天下强军,北伐复土,报仇雪恨,并非难事。
但是……
一路行来,昔日繁华的北直隶如今却是处处一片凋零的景象。
建奴烧杀抢掠,毁城屠戮,真定城周围的乡镇皆是化作了丘墟,死者相枕,暴尸于荒野,到处都是炼狱一般的景象。
眼见着这样的景象,又如何能够听任建奴这样的肆无忌怛。
诚如卢象升所言,建奴所为是金银钱财,他们无法接受大量的伤亡,一旦伤亡快要到达临界值时,他们就会主动撤离关外。
“保重。”
孙传庭轻轻抱拳,心中万般的思绪最终都只是化作了一声叹息。
卢象升微微躬身,垂下了头,同样抱拳回礼,他知道孙传庭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的为他考量,为了国家的考量。
马嘶声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至今而来,打断了众人的之间沉闷的气氛。
“建奴主力转道向南,经由真定府东北武强、武邑、衡水一线向南快速挺进!”
“建奴前锋已过沱水,冀州、枣强、新河、南宫等八县告急!”
……
《明史·列传一百四十九·卢象升传》:
“军中尝绝三日饷,象升亦水浆不入口,以是得将士心,战辄有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