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和的语气里藏着锋芒。
陆浔没有抬头,近在眼前的是地上方砖的花纹。
落在头顶的眼神像架在脖子上的刀一样,宣德帝在试探他,但其实他没什么好让宣德帝试探的。
陆浔把这几日能查到的都说了,包括那农户是他伯父的事情,然后俯身告罪,等候宣德帝的发落。
宣德帝的眼神暗了暗,若是此时陆浔有任何隐瞒的,他都觉得自己能顺理成章地把人押下去,可偏偏一句没有,让他想发难都没有光明正大的理由。
陆浔啊,看似一身温顺好拿捏,但一步一步的一点把柄没落下,长此以往,倒是个比许思修还大的麻烦。
周昫跟着刑部也审了好几日。
春耕礼的防卫由守备军管,礼部特地安排了农户献菜的环节,那些进楼的农户都由守备军一一核验筛查过,如今出了事,他逃不掉责任。
可他坐在椅上,满脑子都是陆浔那一声疾喊,和宣德帝那一句无令不得提审。
他有意找陆浔问个究竟,但两个人各自忙得不可开交,审讯室里一待就是几日,根本找不到机会。
这些天眼皮老跳,周昫心中的预感实在不好,总觉得这件事自己办错了,捅了一个天大的篓子,可是没人告诉他是哪里出了问题。
或许,他该放那个人走的。
身后有人走动,宋彦弯腰与他耳语:“胡内侍带了人,把先生请到宫里去了。”
周昫骤然凝了目光,放下架着的腿,侧头问道:“没看错?”
宋彦依旧压着声音:“十六个人,都是带刀侍卫,不会有错。在那之前,胡内侍宣了旨,先生是一个人从重狱出来的。”
周昫的眉心收紧了,拇指按在椅子的扶手上,像卡住了刀口。
他好像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那答案呼之欲出,最后一层薄纱却始终掀不开。
周昫深吸了一口气,将心口的焦灼压下去:“别惹眼,派几个人去宫门口守着,有什么消息立马来报。”
这一守,便直接守到了天黑。
陆浔没有出来,却有一小队侍卫兵封了陆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