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兄弟三个,更是想出了匪夷所思的法子,每月的初一、十五均在平舆公开批评时政、点评人物,被民间称为‘月旦评’,凡是被三龙评点过的人物无不身价倍增。更被称为有小‘察举制’之名。”
“除却三人均是名士、大儒之外,这位许子将更有一别名——”
他望着孙原,笑问:“你可知是什么?”
孙原望着他打哑谜的模样,只想狠狠给他一剑。
“其人有三绝:相人、相剑、相面。被誉为‘天机神相’。”
紫衣公子眉头渐渐缓和,心中却是掀起阵阵思绪:“人间还有这等传奇人物?”
“所以,劝你见见。”刘和笑道:“许多人想得到许子将的评语而不可得,若非他真得了天机,能知道有一位太守在帝都内?”
孙原却不曾理会他,仿佛是在低头思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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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常府前,一道身影袍袖飘飘,腰间配着一柄古朴长剑,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门口的卫士却是不甚以为意,这人看似气质颇高,头上只是带了一个帻巾,并非士冠,九卿高门府邸,往来皆是豪门贵族,自然看不起此等寻常百姓。
那人也不恼,只是微微笑着,手抚两缕黑髯,他的年纪亦不过三十许。腰畔的长剑,剑锷上悬着一个小小的玉坠,若不仔细看,只怕看不清上面有小小的“天机”二字。
两道身影在庭院深处出现,这人嘴角微微浮起一丝笑意,果然来了。
只是,他看到的那一瞬间,眉头不经意的蹙起,似乎有什么超出了他意料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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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命星位中,大哉乾元,万物资始,乃统天,云行雨施,品物流行。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彖曰卦辞不会错的,哪里错了?
孙原望着眼前的人,拱手作揖:“魏郡太守孙原孙青羽,见过许子将先生。”
“魏郡?孙原?”
许劭眉头疏解,心中却惊愕,北斗南斜,天命之星怎会出现在北境?
难道找错人了?许劭暗暗摇头,能够出现在帝都之内,位列大郡太守的人物难道还有第二位?
“怎么,许先生并非是来寻在下的?”
紫衣公子望着他模样,不禁轻轻笑了起来,他与许劭素未谋面,找错人也该正常,只是……以许子将这般“神相”的名头,当真是找错人了?
身边刘和低低一声:“我也是头一次见许子将,指名要见你,总觉哪里不太对。”
这位袍袖飘飘的当世名流只是嘴角微微上扬,透着淡淡的自信与坦率,双手作揖,施了一礼之后,道:
“大明终始,六位时成,时乘六龙以御天,在下虽然不精于卜筮之学,却自信卦象不会错。”
孙原与刘和互视一眼,再望向面前这位三十几岁的儒生,不禁收敛轻视之心,后退一步,孙原微微颔首:“请先生移步一谈。”
三人进了府门,门前的几个卫士尴尬不已,互相看看:怎么这帝都之内还有如此面生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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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憩所在,孙原与许劭、刘和对席而坐,火炉里所煮的水已然沸腾,身边已无侍者,说不得要由刘和这位大汉侍中亲自沏茶了。
沸水激流入盏,茶香登时四溢,许劭望了一眼茶盏,眼中闪过一道神采,赞叹道:“自古以来饮茶之法,皆以茶叶与水同煮,作以味料,而今太守以沸水冲泡炒制茶叶,竟是另辟蹊径,许劭游历天下,亦不得不折服于此。妙哉,妙哉。”
他随手举盏,轻轻一嗅,清芳入鼻,登时神清气爽,便是腊月冬天,亦不觉得有多寒冷了。
刘和方为孙原沏了一盏茶水,听了许劭言语,亦是笑道:“正是。若不是为了这口好茶,我又何必天天都往太常府跑。”
孙原端坐在对面,微微一笑道:“先生说笑了。茶叶采摘之时,潮湿而带有土腥气,积压一久便容易腐烂,白白坏了上好的茶叶。先行晒干,再行炒制,茶叶去湿培熟,便容易储存,即饮即泡,更为方便些。”
“说得好。”
许劭笑道:“见结果,便能预做防范,可知太守对这天下局势已是了然于胸。”
“天下?”
孙原与刘和同时心中一动,瞬间互视一眼:这位天机神相,果然有备而来。
“先生……今日特地来见孙原,到底是为了何事?”
许劭抿了一口茶,淡淡道:“太守如今正在风口浪尖之上,不知是故作镇定,还是心中自有乾坤?”
孙原的手僵硬在半空,没有丝毫声响。
刘和眉头一敛,轻轻放下铜勺,淡淡笑道:“先生说的可是魏郡的太平道?”
许劭轻笑一声,道:“魏郡河北重镇,东倚大河,顺流而下便可直抵雒阳——便是寻常人皆知道的道理,张角如何不知道,他的得意门生不正是在魏郡替他收敛了几十万灾民么——魏郡,早已是他必取之地,太守亦是他必杀之人。”
孙原苦笑一声,魏郡太守果然烫手,太平道信徒数百万,想杀一个魏郡太守,并非难事。
“先生知道张角要反,为何不直接上疏天子?”刘和挑着眉,张角要反已经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了,张角筹谋了十几年,天下士子,将有一半已看破不轨之心,唯独当今天子视若无睹。
“天子等的,就是张角谋反。”
他轻笑一声,仿佛随口说出的并非是震动天下的可怕言语,不过是平常的白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