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元一已没了先前的怒气,发泄完后的他亦是老泪纵横,他一抹眼眶,神色悲悯,长叹道:“孩子,这十二年来,你一直躺在床上受苦受难,可是他们夫妻却神仙眷侣好不快活,可曾有一丝一毫想起过你?我知道你大哥平日里待你刻薄,我也一直袖手旁观,为的就是希望你能生恨,将你所遭受的一切苦难都恨在韩英夫妇的头上。只有恨得足够强烈,你才有机会重新站起来!可是你却、你却求我放了他们?难道你这辈子都想趟在床上做个废人?”
柳生正平已经彻底恢复了先前的平静,他淡然道:“父亲,其实我都清楚,这十二年来,您不间断地差人透露我有关韩英一家的消息,就是希望我因嫉生恨。可是,您却忘了,十二年前的事本就是我的责任,如今我所遭受的则是我应有的惩罚,我凭什么恨他们?”
“韩英同我是生死之交,当年若不是析栾设法救他,恐怕早已死在我的刀下,可是他活了下来,这便是对我最好的救赎。而至于析栾,韩英和我是公平竞争,只能怪我们有缘无分,他们两人最后能结为连理,我只会祝福他们。”
默默听完柳生正平这番话,柳生元一终于长叹一口气,摇头道:“罢了罢了,你的事情,我再也不管了。”
说罢,他迈步跨出屋去,在经过门口望见愣在原地的小韩弃时,却兀自笑了,自言自语道:“韩英这厮,端的是好福气!”
析栾听完柳生正平那番话,还是止不住的抽泣。她心中何尝不明白柳生正平的情意,只是自己一直以来都心属韩英,再也容不下他人。
“你带韩弃走吧。”柳生正平望着眼前他挂念了十余年的心爱女子,微笑着解释道:“柳生家的武术若要修得大成,需要从小开始训练力量,在骨骼尚未成形之时便要打好基础。我柳生族人皆是从六岁便开始筑基,韩弃现年已经九岁,即便我托人传授他柳生家的武术,也只会误了他的前程。”
析栾连连点头,她在意的并不是这些,只是泪眼婆娑道:“我会带他走,但是你也要答应我,一定要好好地活下去,不能再生求死的念头。”
“我答应你。”柳生正平允诺道:“多年心结已解,身子也舒服多了。如今我父亲既然已经看开,以后他们也不会再苛待我,你且放心好了。希望你们一家三口能够早日团聚,闲暇之余能来探望我一回,我便心满意足了。”
析栾忙点头道:“会的,一定会有这一天的。”
柳生正平这才展颜一笑,那笑容端的是无比舒心。
析栾别过柳生正平,拉着韩弃离开了旧屋,向宅院正门走去,却发现柳生元一就立在玄关处,看见两人出来之后,便上前拦路。
“韩夫人请留步。”
韩弃虽然懵懂,但方才将那旧屋中的一幕幕看在眼里,也大概听明白了几分,眼见先前对着娘亲咄咄逼人的老翁再度出来拦路,登时心中警觉,抢在析栾身前,问道:“老爷爷还有什么事么?”
柳生元一换了一副笑眯眯地脸孔,道:“小公子稍安勿躁,老朽有两句话想单独说与你母亲,只需片刻就好。”
小韩弃刚想开口推脱,析栾却蹲下来冲他微笑道:“没事的弃儿,你先去门外等我,我待会就过来。”
韩弃闻言虽心有不甘,但还是听话地去了。
析栾目送着弃儿走到大门之外,扭头望向柳生元一,不无警惕地问道:“老先生,敢问您还有何事?”
“韩夫人且安心,老朽既已答应正平不会为难你们,便绝不会食言。”柳生元一说到此处,长叹一口气,随后居然双膝一屈跪倒在地上,请求道:“只是老朽有个不情之请,还望韩夫人一定应允。”
“老先生这是做什么?快请起来说话。”析栾见状慌忙要扶起他,却怎么也拉他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