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分明是在把娘斟酌再三不忍说出的隐忧血淋淋地揭开,给爹爹的伤口上撒盐呢!”
就在忆桐揪心不已的同时,皇后娘娘根本没有理会思菱的哀求,又接着毫不留情地说道:“思菱,在你成亲之前,本宫就很是为你担心,你一向聪明伶俐,缜密沉稳。但一牵扯到陈同,你就为情所惑,变得小心翼翼软弱隐忍……当时本宫最怕的,就是你太过隐忍,一昧委曲求全!”
思菱惶恐地看着皇后娘娘,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发作,谴责起自己来了。
皇后娘娘目光冷冽地和思菱对视:“你成亲那天,本宫交代你,如果发生了什么事,一定要跟陈同商量。如果受了委屈,就进宫告诉本宫,本宫为你做主,不要什么都憋在心里,自己生生受着……
可到头来,本宫害怕的事,还是一一应验了……你太傻了,就为了保守陈同的身世之谜,就因为陈同是宁安侯之子,便惊慌失措六神无主,被人利用……”
思菱震了一下。
而陈同,终于松开了紧攥的拳头,反握住了思菱的手。
他这个细微的动作,并没有逃过皇后娘娘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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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皇后娘娘没理会陈同,而是依然对着思菱,陡然提高嗓音:“难道你到今天还不明白?你是被陈侍郎给利用了……他让你离开,做出畏罪潜逃的样子,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是借口。实际上,不过是让你替他顶罪罢了。
你说得对,他杀陈夫人和陆水芸,绝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明白真相之后的深思熟虑……杀了陈夫人,一桩丑闻的当事人就都死了;杀了陆水芸,过往的秘密便可以彻底尘封;甚至于他救你,也是在为利用你而铺路……最后,逼你离开陈府,担下所有的罪名,他便可安然无恙,毫发无损……
怪不得当初看不出任何破绽,所有的证据都指向你……你离开陈府之后,陈侍郎肯定又趁夜回到京郊。所有人都以为他那晚不在府里。那桩血案从表面上看来,跟他毫无关系。
如果他真的那么在乎陈同,怎么就不想想你们俩新婚燕尔,相比上辈人造的孽,陈同更承受不了的是你的不告而别,以及你被认定为杀害婆母的恶魔,所遭受的那些非议……”
思菱忍不住呜咽成声,陈同偷偷的抹了一下脸。
他肯定也哭了。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皇后娘娘似乎于心不忍,顿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至于宁安侯,不过是个阴狠毒辣的奸佞之辈。他圈禁无辜,炮制毒药,残杀皇嗣,把恶事做尽……别说陈同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就算是知道,以陈同的品行,难道会因为血缘关系,和宁安侯沆瀣一气,对他网开一面……
别的不说,林鸿飞和林念瑶,倒是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宁安侯的亲生儿女,不也一样选择和他背道而驰?青岩山林家别院的猫腻,如果没有林念瑶的告密,本宫根本发现不了;而荣威将军林鸿飞,如果念着父子之情,和宁安侯联手,恐怕宁安侯和端妃早就得逞了。
但他们都没有和父亲站在一起,为什么?因为他们和陈同一样,都是忠良之辈,向善而不是帮亲……铲除奸佞的陈同,何错之有?什么亲生父亲,不过是个处处留情的败类罢了,没有尽到抚养教导之责,就不配为人父……何况,他自己都不知道陈同的真实身份,不然,当初也不会想把林念瑶嫁给陈同……”
思菱垂下头,皇后娘娘不再看她,语气沉沉道:“皇上和本宫,又怎么会因为陈同的身世改变对他的态度。太后生前曾经说过,忠心之人,首先得是忠良之辈;反过来说,忠良之辈,必是忠心之人。皇上仁义英明,陈同的忠心,他再清楚不过。本宫告诉你,陈同不会因为任何人而受到牵连,过去不会,现在也不会。
你看看荣威将军,驻守西北多年,依然是皇上倚重的肱股之臣;而林念瑶,和温秋实定居襄阳,不也一样活得好好的……皇上和本宫,没有因为宁安侯迁怒于他们,又怎么会迁怒于什么都不知情的陈同?
思菱,你跟着本宫那么久,还是小看了本宫的格局,也低估了陈同的心胸!”
最后一句话,皇后娘娘几乎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掷地有声。
听到皇后娘娘的这番话,忆桐沉重的心情,反而忽然变得轻松了。
有一种拨开云雾见月明的喜悦,细细碎碎地蔓延开来。
“皇后娘娘,她这是……想让爹爹置之死地而后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