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王天运也没提前说要过河,前一刻还在嬉笑,下一刻就不声不响地上了竹筏。
“布谷,布谷。”
忽然,河对岸响起了鸟鸣,这边也响起了乌鸦的回应。
薛白翻身而起,看着月色下那波光粼粼的河面,感觉到了大渡河的不平静……
“牦牛部就在后面,有一千多人。”
“只有这点人?”
王天运有些讶异,以他了解的情报,牦牛部至少可以调集出三千兵力,怎来的这么少?
“奇怪的是,他们没有抢在前面,一路行进,一路都在探查。”
“那是罗追没有把我们要在紫打地渡河的情报告诉牦牛部?”王天运沉思着,“倒是个信守承诺的汉子。”
他派人将探得的情报送回了王忠嗣手中。
眼下的情况是,大渡河对岸的嶲部还没有发现唐军逼近,在紫打地附近的河两岸都留有船只。而牦牛部还在路上,随时可能支援嶲部。
反间计没用上,王忠嗣要做的很简单,直接抢占了两岸船只,包括让王天运把在南岸能抢到的船也划回北岸,主力迅速渡河。
必须在嶲部反应过来之前,在南岸站稳脚跟。在牦牛部赶到之前,击败嶲部。最后一点,保证不会有人逃过金沙江报信。
定下计划,王忠嗣招过李晟、曲环,命令他们抢占船只,命令管崇嗣先行渡河,配合王天运在对岸列阵,命令田神功、田神玉领后续兵力渡河。
分派妥当,随着几声鸟鸣,军令递至王天运处。
唐军稍歇了一夜,即展开了渡河的战斗。
王天运领了军令,留了两人在北面的山林里侦察,随时关注牦牛部的动向。
他则亲自领着剩下的士卒去抢夺南岸的船只。
紫打地是大渡河最容易渡河之处,因此聚居着一些嶲人,以为吐蕃商旅摆渡,有时也杀人越货。
王天运领着人越来越近,终于有嶲人发现了他们的踪迹,高声叫喊起来。
“嗖。”
王天运一箭将对方射倒,麾下士卒不再掩藏踪迹,反而喊杀着扑上前去,震慑对方。
比起小勃律一战,眼前的场面着实不算什么。偷河这场小胜,嶲部没有防备,该比预想中还要容易。
可惜,不可避免的是,有嶲人吹起了牛角制成的号。
“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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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音传得很远,显然已经惊动了嶲部。
“动作快!把船划过去接人!”
王天运大步往前,劈倒了一个吐蕃的收津税官员,并从对方手上接过那个没来得及吃完的馕,用力咬了一口。
他渡河没带什么辎重,这两天虽捕了些小鸟雀,却不敢生火烤着吃。此时饿得厉害,与强盗无异。
南边的山城中有了号角声回应,嶲部的兵力已经向这边涌来。
好在,今日第一批渡河的唐军已经到了。
管崇嗣长得高,进入川西高原以来就一直不太舒服,此时跳下船,方向都没搞清楚就大喊道:“列阵!”
话音未落,他因为晕船而呕了出来。
“列阵!”管崇嗣嘴都不擦,支起身来,大喊道。
唐军士卒在南岸的阵列单薄,却纷纷张弓搭箭,在嶲部赶来的兵力开始往这边冲锋时,已有第一轮的箭雨射过去,打压着敌人的士气。
紫打地的战斗才打响,大渡河的上游,两个站在高处观望的唐军士卒已看到了北面那正在赶来的牦牛部的兵马。
“伱去报将军,牦牛部到了!”名叫石大的唐军士卒吩咐道。
“好。”
石大留下,俯低了身子,听着牦牛部的敌人一个个从自己的脚下奔过,默默数着人数。
之后他又等了许久,确定牦牛部的人全都过境了之后,才站起身来。
忽然,山林间一道灵活的身影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开始他以为是猴,但仔细盯了一会儿之后,他发现了对方是谁。
竟是节帅放走的那个向导。
因石大是王天运的亲兵,一直都是走在前面,故而认得对方,知其名叫罗追。
“嗖。”
一支弩箭倏地射在了罗追面前。
罗追吓了一跳,连忙停下脚步,转头看向一侧的树林。
“我知道你会说汉话。”树林中有人问道:“回答我,你有没有把我们要在紫打地渡河的消息告诉牦牛部。”
罗追听出是唐军,不怕反喜,忙道:“我有消息,要与你们的将军交易!”
“衣服脱了,手举起,走过来。”
罗追依言照办,快步走进树林中,背上立即便挨了一下,栽倒在地。
石大上前摁住他,捆住他的手,押着他一路走到了大渡河边。
“我真的有重要消息!”罗追以为对方要将他沉河,连忙大喊道。
“是吗?”
“真的,我得见你们的将军。”
石大遂解开了罗追手上的绳索,把一个革囊绑在他身上,喝道:“牵着绳索游过去!”
薛白还没渡河,正在紫打地的北岸用千里镜看着战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