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们成为历史

我正想着,紧接着就瞧见蒋南松阴沉着一张脸大步走过来,又给了余新荣一脚,把他的头重重踩进了沙子里。

蒋南松一脚一脚,把余新荣的脸反复往沙子上狠狠碾,嘴里还在说:“跑啊,接着跑。”

我一直知道蒋南松是个莽夫,是个暴力狂,可我没想到蒋南松生气起来这么吓人。

余新荣被踩得惨叫连连,浑身抽搐,吃了一嘴沙土,就算反抗也是徒劳。

所有想上前制止的人,都被蒋南松手中的高杀伤力抢械震慑。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

这场单方面的羞辱与折磨持续了很久,直到蒋南松表情没那么难看了,才放过奄奄一息的余新荣。

我有点怕蒋南松,可他又是最有可能知道随野在哪儿的人。

所以我还是鼓起勇气,上前询问蒋南松发生了什么,随野去哪了。

面对我的问题,蒋南松沉默了好长时间,无神地仰着头,也不知道在看什么,像一只被拔了毛的火鸡。

看到他的样子,我隐隐猜到了结局。

可我心底仍抱有一丝侥幸,万一呢?万一就不是坏结果呢?

然后,蒋南松就对我说,随野死了。

谁死了?

——随野。

不可能,你在跟我开玩笑。

他那么厉害,怎么可能死呢?

——我亲眼看见他跳进变异兽群,他的尸体被撕个粉碎,死的不能再死了。

不可能。

随野…随野怎么会死呢?

——你不相信也没用,死了就是死了,不是失踪不是迷路,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我不知道那天最后是怎么跟蒋南松结束对话的。

我头痛欲裂,耳鸣不止,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鼻尖全是浓郁的血腥味。

我被虞家的人强制带了回去,他们把我锁在病房里,禁止任何人探望我。逼我喝下恢复药剂。

最开始迷茫了几天后,我的情况慢慢好转,他们不再监禁我,允许我到外面的花园晒太阳。

我开始像一个正常人那样生活。

我养了花,读了很有哲理的书,每天饭后会去散步,还认识了一位新朋友。

然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我自己尝试复刻了一下蜂蜜杏仁面包卷。

虽然过程出了点小错误,把盐当成糖放了进去,但好在结果还行,至少能入口。

在吃第二口的时候,我终于真真切切地产生了一种实感——我的世界再也没有随野这个人的存在了。

哪怕我努力欺骗自己,安慰自己,试图营造出他只是出远门的假象,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我想起不知在哪儿看到的一句话:

有些人,就像天上的月亮,你可以仰望祂,爱慕祂,但追不上,也无法占为己有。

而我永远失去了我的月亮,连仰望的机会都没有了。

吃到后面,我已经分不清到底是在吃面包卷,还是在吃眼泪。

我应该是杏仁放太多了,不然…不然怎么会这么苦呢?

*

过了段时间,研究中心的人突然找上我。

他们说了一堆莫名其妙的话,还让我去当研究中心的首席科学家。

我还在云里雾里,虞家却先出面答应了,于是我就这么稀里糊涂成了首席,

后来我才知道,『方舟』失去保护罩的那一天,所有接触到外界病毒的人,都发生了变异。

但这种变异不仅让他们适应了地面的环境,还让他们变得更加强壮健康。

研究中心日以继夜工作,发现原来是『绿洲』的爆炸产生的特殊物质,引起的变异。

他们在废墟里找到了我曾经整理的草稿,就认定那种特殊物质是我研究出来的——

可我分明什么都没做。

或许他们也找到了随野的手稿。

只是他们不愿意承认,他们一直在诋毁,厌恶,诅咒的人,其实是拯救他们于水火的英雄。

毕竟,人心底的成见是一座大山。

多讽刺啊。

一直说自己是个自私鬼的家伙,到头来才是那个最无私的人。

他宁愿继续当人们口中下三滥的疯子,也不愿意替自己辩解一句。

反倒是我。

我明明下定决心要当救世主背后的男人,要捧着他走向神坛。

结果我却抢了本应该属于他的荣誉与赞扬,踩着他的尸骨,享受着不属于我的优待。

为什么?

凭什么?

我试图给随野正名,可没有一个人相信我。

人们只相信他们愿意相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