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可我非世人,匠作之术,关乎百姓生活,更关乎国家发展,在我心里,无大小之分,于家国百姓有利者大,于家国百姓无利者,小。”
受过新式教育和后世科技洗礼的刘谨,比谁都明白科技的重要性。
赵老翁沉默片刻,仿佛在琢磨刘谨刚才的这句话。
“我且问你,江东四郡,吴郡、会稽郡、豫章郡、丹阳郡何处为天下险?”赵老翁锐利的眸子死死地盯着刘谨,他不是一般人,他精研匠术几十年,就等这一刻,可是他也知道,这世道将乱,对人才来讲,这不仅是主择臣,亦是臣择君,他必须看看,刘谨眼界、谋算如何?
刘谨又岂能不知赵老翁的内在深意,也就不再藏拙,昂首回应。
“江东四郡,天下险在丹阳,金陵山之地,西阻牛渚,北有大江,东有丹徒拱卫,南有崇山之险,实乃是江东腹心之地也。吴郡、豫章、会稽有海盐之利,稻谷之丰,沃土千里,江河纵横,海运便利,若有三五年和平时日,皆可为天下丰粮之地也,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刘谨暗想,赵老翁既然是匠作大师,自然也精通堪舆之学,他如此问,自然心中早有城府,不过是想考校自己的见识罢了。当时能认识到金陵山以及江东之地重要性的人并不多,主要还是因为江东气候湿热,瘴疠横行,农业发展也比较落后,与中原诸郡县的富饶繁华相比,实在是排不上号。
可刘谨不是普通人,他通晓历史的走向,知道江南地区若是开发出来,经济发展的潜力冠绝天下,他不相信赵老翁看不到这一点。
至于金陵的险峻,赵老翁自然也不会不知,否则,赵老翁也不会隐居在与金陵一山之隔的湖熟,以待时变。
赵老翁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笑了两声。
“我汉军战船,你知道多少。”赵老翁不给刘谨反应的时间,继续问道。
“我军兵船以战时作用区分,有先登,有蒙冲,有赤马,有楼船。先登者,攻击舰也,战时可以船撞击敌船;蒙冲斗舰者,装甲舰也,以铜铁覆船体,船舷上设中墙半身,墙下开掣棹孔。舷内五尺又建棚,与女墙齐,棚上又建女墙,重列战格,上无覆背,前后树牙旗,幡帜、金鼓,军可成也。”
说到此处,一直表情平淡的赵老翁也瞬间眼睛明亮起来。
“赤马者,疾如奔马也,即快速战舰,传递消息,追亡逐北可大用之。至于兵船最大者,乃是楼船,高十余丈,有船舱,有甲板,有女墙,有飞庐,有爵室,旗帜加其上,甚壮。”
刘谨既然下定决心来请赵老翁出山,自然是下了一番功夫的。刘谨明白,自己要立足江东,必须要建立一支强大的水军,而水军最重要的作战武器便是战船。他早就在闲暇时习阅汉代战船的发展历史,尤其是伯父刘岱以前曾给过他一卷名为《我朝战船百年纪要》的书,他奉为至宝,而这本书的作者正是眼前的这个白头老翁。
后世常有研究生面试前阅读面试官或者导师论文来博取导师好感的事情,刘谨自然也能有样学样。这些文字许多都是赵老翁在书中所写,此时被刘谨流利的说出来,他心中也高兴。
当年他到处搜罗资料,查阅古籍,向楼船士、造船工匠请教,亲自研制模型,花了五六年时间才写成《匠作经》三卷,《我朝战船百年纪要》一卷。
为感谢刘岱的救命之恩,曾经将《我朝战船百年纪要》一卷送给刘岱,没想到眼前少年竟然看过自己的书。
“哈哈哈,哈哈哈。”赵老翁忍不住笑了起来。
“十一郎啊,你可真是令人惊奇啊。”赵老翁赞叹一句。
“那我问你,战船种类既然如此之多,以你之见,哪一种战船最适合大规模建造,能成为水战主力?”
刘谨考虑都没有考虑,朗声道:“蒙冲斗舰!这种战船兼顾船只的运载量,速度与防御相对平衡,当为战船主力。楼船失之太大,壮声势、运兵尚可,实战则不如斗舰灵活。先登,赤马失之太小,速度尚可,侦查、追击不可或缺,然主力会战无大用,皆不如斗舰也。”
刘谨想要表达的意思很简单,斗舰是综合性能最平衡的战舰,也是最具有实战意义的战舰,这从三国以后得水军发展上就能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