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进宫,隐下男子逃跑之事,单奏妇人违禁造卖桑弓箕袋,依法宜即处死。
宣王闻奏也不深究,命将村妇斩首,桑弓箕袋,焚弃于市,以为造卖者之戒。宣王自诛卖桑弓箕袋妇人,以为童谣已应,心中坦然,也不复议太原发兵,征伐诸戎之事。
贩卖桑木弓男子仓惶逃走,是夜宿于十里之外,还要来日进城,打听妻子消息。次日早晨,便听到村寨中有人传说。
行人甲:你等可知?昨日北门有个妇人,被大王下令砍头。
行人乙:却因何故?
行人甲:说是违禁造卖桑弓箕袋,被官府拿到,即时处决。
行人乙:可怜,可叹!那妇人竟敢独自进城贸易,倒也胆大。
行人甲:非是独自去的,当时还有其夫相陪。但那丈夫为人溜撒,闻说要砍头,扔下桑弓便跑,倒被他侥幸逃脱了。
小主,
行人乙:侥幸,侥幸。我家也有桑弓,当回去以火焚之。再会,再会。
男子闻此,方知妻子已死,遂走到旷野无人之处,痛哭一场,放步远逃。
来到清水河边,却望见百鸟齐聚,盘旋飞鸣不止。男子走近,见有一个草席包浮于水面,被群鸟以喙衔之,将次拖近岸来。
男子感到奇怪,以为包中有宝,遂赶开众鸟,取起席包,到草坡中解开查看。
但闻一声啼哭,包内却是一个女婴。本来已经冻得半死,此时被太阳一照,复又醒转。
男子自语:此女既被众鸟衔出水来,定是大贵之人。我今取回养育,倘得成人,后半生亦有所指望。
遂解下布衫,将此女婴包裹,抱于怀中。思想此处难以立足,乃望褒城而去。
三年过后,朝廷举行郊祀大祭。众军来至郊外祠庙扎营,周宣王当夜宿于斋宫。
夜漏二鼓,人声寂然,似梦非梦,忽见一个美貌女子,自西方冉冉而来,直入寝卧。宣王大声斥喝,急唤左右擒拿,并无一人答应。那女子复又走入太庙之中,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将周朝先王七庙神主,做一束儿捆着,抱在怀里,望东而去。
宣王起身追赶,忽然惊醒,乃是南柯一梦。由是入庙行礼,见七个神主俱在,并不曾丢失。九献已毕,回至斋宫更衣,遣左右密召太史伯阳父前来,告以梦中所见,询问吉凶。
伯阳父:三年前童谣之语,大王岂忘之乎?此梦主有女祸,国中妖气未除。当年为臣卜卦,爻辞中便有哭笑之语,大王今梦美貌女子又笑又哭,正应其谶。
周宣王:此前所诛贩卖桑弓箕袋妇人,不足消除厚弧箕触之谶耶?
伯阳父:天道玄远,候至方验。区区一村妇,何关江山社稷,及国家气数哉!
宣王沈吟不语,懊悔不迭。忽想起三年前曾命上大夫杜伯督率司市,查访那弃婴妖女,全无下落,便自耿耿于怀,已有迁怒之意。
大祭已毕,颁胙之后,宣王还朝,百官皆至朝堂,谢胙贺礼。
周宣王:杜伯,三年前命你寻访妖女消息,如何久不回话?
杜伯:臣当年既奉王命,体访此女十数日,并无影响。其后拿到贩弓女子,便以为妖妇正罪,童谣已验。诚恐搜索不休,必然掠动国人,故此中止。
周宣王:咄!既然如此,何不明白奏闻?分明是怠弃王命,行止自碍。左右,与我将杜伯押出朝门,斩首示众!
一声令下,直吓得百官面如土色,杜伯大呼冤枉。班部中走出下大夫左儒,上前施礼。
左儒:大王不可!臣闻唐尧九年之水,不失为帝;商汤七年之旱,不害为王。天变尚然不妨,人妖宁可尽信?若杀杜伯,国人必将妖言传播,亦被外夷轻慢。望乞恕之!
周宣王知其乃是杜伯好友,于是不听,喝令行刑。一通鼓响,刑官将杜伯首级呈验。
左儒见此大哭,回到家中,自刎而死,以谢好友。
杜伯之子隰叔奔晋,入仕晋国,为士师之官,遂为士氏。因食邑于范邑,又称范氏。
后人哀杜伯之忠,为其立祠于杜陵,号为杜主,又曰右将军庙。
宣王闻说左儒自刎,亦有悔杀杜伯之意,闷闷还宫,遂得恍惚之疾。
四十六年,初秋七月,金风送爽,周宣王身体稍豫,欲出郊游猎。乃命司空整备法驾,司马戒饬车徒,宣王乘玉辂,驾驭六驺;右有尹吉哺,左有召虎,齐往东郊游猎。
众人纵马驰骋,射猎打围,笑语喧天,好不热闹。宣王心中大喜,便觉神清气爽。
眼见日已西斜,宣王传令散围。众军各将所获走兽飞禽之类束缚齐备,奏凯而回。
行不数里,宣工在玉辇之上盹睡,忽见远远一辆小车,当面冲突而来。
车上站着两个人,臂挂朱弓,手持赤矢,乃是数年前含冤而死上大夫杜伯,下大夫左儒。
杜伯:大王别来无恙?
宣王定睛看时,吃这一惊不小。抹眼之间,人车俱又不见。再往左右看时,只见人马整肃,前后拥护,密不透风,更无空隙容那人车随意出入。
周宣王:左右,你等可曾见到有甚怪异?
众侍卫:启奏陛下,晴空万里,并不曾见有甚怪异。
宣王正在惊疑,杜伯、左儒又驾小车在空中出现,往来不离玉辇前后。
周宣王怒喝:罪鬼,焉敢来犯王驾!
拔出太阿宝剑,望空中便挥。杜伯、左儒见此,齐声斥骂。
杜伯、左儒:无道昏君!你不修德政,妄戮无辜。我二人被屈含冤而死,天帝怜悯,封为太岁功曹,位列仙班。今日你大数已尽,吾等专来报冤。还我命来!
宣王大惧,环顾左右,数万人马皆都不见。杜伯挽起朱弓,搭上赤矢,径望宣王心窝内射来。宣王大叫一声,昏倒于车辇之上。
随驾众臣见天子在车上无故昏倒,慌得尹公脚麻,召公眼跳,喝令众军飞驾入城。还至王宫门前,众臣扶着宣王下辇进宫,急唤姜汤,当即灌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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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公:陛下,因何忽然昏迷,如今感觉怎样?
宣王:这是何所?
召公:陛下休惊,今已还京,安居王宫矣。
宣王:你等在回程途中,不曾遇到杜伯、左儒二人乎?
尹公:杜伯、左儒,已死三年,如何还能再遇?
宣王:既是如此,便是其二人阴魂索命,我命休矣。
尹公:速传御医,施以针石,定当痊愈。
宣王:获罪于天,无可祷也。我自知不起,服药无用。尹吉甫、召虎何在?
尹吉甫、召虎:陛下,微臣听旨。
宣王:朕赖诸卿之力,在位四十六年,南征北伐,四海安宁。今年近八十,死亦无恨!太子宫湦,年虽已长,性颇暗昧,望卿等竭力辅佐,勿替我累世先王大业!
尹吉甫、召虎:陛下放心,臣等世受王恩,敢不尽心竭力!
宣王长吁一声,就此驾崩。二臣稽首受命,乃请姜后懿旨,率领百官,扶太子姬宫湦行哀,即位于先帝柩前,史称周幽王。
镜头闪回,十三年前,周宣王三十三年,王宫大内。
一声响亮啼哭,太子姬宫湦降生。内侍及宫女并不欢喜,反而皆都惊慌,交头接耳。
内侍:猫三狗四,猪五羊六,不足十月而产,难道竟是妖孽投胎转世?
宫女:若投为人胎,生于民户,必当败家;生于皇家,则必亡国。
周宣王闻此议论,深怀忧虑,便向大臣询问。
近臣回答:不足月所生男婴,身体若有残缺,或骨骼有所缺失,则于国家无碍;如身体完好无损,则国家必会灭亡。
周宣王:我观此儿啼声宏亮,四肢俱全,甚为健壮。若果如卿言,则应弃于林谷。
上卿仲山甫:不可!大王年过半百,只此一子。如将此婴遗弃,是自求绝嗣也。
周宣王:卿言有理,既然如此,若此后更无所生,便立为太子。
仲山甫:陛下圣明,我大周之福也。
周宣王遂打消抛弃太子念头,并于临终之时,将天子之位传之。
姬宫湦即天子之位,诏命以明年为幽王元年,立申伯之女为王后,子宜臼为太子,进王后父亲申伯为侯爵,称申侯。
幽王为人,暴戾寡恩,耽于声色,不理朝政。申侯屡谏不听,退归申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