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敌军压境,小口径火炮在他们头顶打出漫天鹅卵,人们被吓尿裤子、惊恐叫喊、哭爹喊娘,甚至疯狂地想冲开城门逃跑。
但是在短短的八个时辰里,一切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邻家小弟在战斗中疯了般地想要逃跑,跃下三丈城墙摔断了腿,被疯狂的明军割去首级。
勇敢的邻家兄长在滔天怒火中用佛朗机炮连放七炮,一声巨响里烧红的炮膛炸开粉身碎骨。
同姓总是喝得醉醺醺的大叔身为百总,上一刻还在给后生们传授在战场活下来的经验,下一刻就被一支流矢钉穿气管。
更别说那些硝烟散开就已经躺在地下的尸首,人们甚至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懦弱的人死了,勇敢的人也死了,没经验的新兵死了,有经验的军官也死了。
在城墙地砖缝隙凝出暗红血迹的安静尸首不再令人恐惧,煮沸金汁的恶臭气味也不再令人难以忍受,
活下来的人在惊恐的厮杀叫喊中坏了嗓子,再没有任何交谈的欲望,只是跟幸运儿攥着兵器背靠背躺在一起,或是在沉默中磨砺手中刀枪,准备迎接下一次攻城。
井小六听见四面城墙的传令兵向他报告:“将军,北城还有守军四十二,轻伤十六,疯了两个;西城守军六十四,轻伤三个;南城守军七十九,轻伤八个;东城守军一百二十,那边的敌军没攻过城。”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井小六点点头,对传令兵道:“知道了,让轻伤的都下城看护伤兵,从东城调过来三十个人。”
他向城下看去,围城军队的营地已经升起炊烟,恐怕吃过饭下一场进攻就即将来临。
这个夜晚改变的不仅仅这支军队,井小六在昨天下午是真真切切眼看着一名名自己招募来的乡兵死在战场上。
从最开始每个士兵阵亡,军官都会告诉他名字,到后来军官不愿再说名字,他也不愿再听名字,直到接近清晨,军官们再一次告诉他阵亡士兵的姓名。
他的心态已经崩溃了,如果说一开始告诉百总们据守两日,提他的脑袋去领赏,是他真的相信两天之内援军一定赶到,那么到这个时候,其实他已经并不希望援军赶到了。
他的把总部基本崩溃,六名百总阵亡三名、还有一个断了腿;十二名管队阵亡五名,其中一人被提拔为代百总,两个百总部的编制直接没了。
其实井小六昨天夜里的进攻间隙本打算睡一觉,可他闭上眼,四面八方都是阵亡士兵的父母妻儿找他要人,让他根本不敢闭眼。
城下传来一声号响,凉州军再度出营,推着更多战车拥向城下,摆出一排火炮阵地,城上守军也随即起身,准备将煮沸的金汁浇在攻城军队的脑袋上。
就在火炮刚齐轰两次之后,井小六听见城下忽然鸣金。
他壮着胆子从城垛向外看去,就见已经准备登城的步兵突然各队匆忙的推着火炮回营,向北撤阵,旋即摆开四四方方的车营大阵。
就见更北方的青岭山口有遮蔽天日的烟尘翻卷,鼙鼓隆隆,两支挺着螺旋杆骑矛装饰虎皮豹皮的西番铁骑出现在庄浪河畔,一支卷着土龙沿河而下,另一支驰马渡河,在北方站定。
紧随其后,一个个由身披圈甲手持长矛的重步兵与轻装鸟铳手组成的横队迈开大步横渡庄浪河,自北向南朝车营压来。
车营轰鸣的炮火声里,鹅卵大的流弹越过战场向横队四面喷射,番兵们却对炮声和翻起的草皮置若罔闻,只顾垂头向前走。
直到他们离得近了,番兵中的炮兵军官架设小炮,同样朝车营的炮兵轰去,紧随其后,枪炮齐鸣,骑兵驰突,数以千计番兵齐声低吼经文,甚至压过轰鸣的炮声。
“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挂碍;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盘!”
------题外话------
中午好!